“哥哥，吃的找来了。”
昏暗的街头边，一个污手垢面的男孩用破烂的手巾轻轻捧着怀中的面包，半蹲着将它们递给坐在地上的同样衣衫褴褛少年。
怀中，手巾中的干面包挤在一起，将脏兮兮的手臂与还算干净的面包隔绝开。男孩的头微微向前倾，遮住了飘落的雪花。
两个孩子在厚厚的积雪中扫出一片空地，挤在这近乎无尽的黑暗中唯一的光明——一盏忽明忽暗的路灯下生存过这一晚。
“嗯，这件衣服穿上。”大一些的那个少年接过男孩递来的面包，目光在他抱着面包的冻的发红的手臂上停留了几秒，将一件缝补过的皮袄挂到光着脚丫的男孩肩上。
男孩脏兮兮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，一只手拉紧皮袄，一屁股坐到了冰凉的地面上，往少年身上挤了挤。露出来的手臂上，浅色的密密麻麻的伤痕很是显眼。
昏黄的路灯打在他们的身上。单薄破烂的服装，寒酸的食物…但，至少还可以看见对方身上的光。
映在男孩脸上的灯光似乎随着他的心情愈发明亮。男孩裹着皮袄，看似满足的眯起眼。
“我想去找弟弟。”
“说什么傻话。”少年趁着灯还没灭，捉住男孩冻开裂的脚，用自己不高的体温捂了捂。“你一个人都活不下去。”
“我可以自己活下去。但是哥哥你就一个人了，所以我不会走。”男孩低声道，仰起头嘻嘻的看了眼愣住的少年，狡猾却惊人的浅灰色双眸转了转。
少年愣了愣，但还是捕捉到男孩那丝溢出嘴角的狡黠的坏笑。看到男孩低头继续嘀嘀咕咕，嘴角微微勾了勾。
“等你的腿好了，我们就跟着老爷们的后面去狩猎的地方捡兔子。还要给花店的安娜奶奶浇花，或者偷偷溜进海里捉鱼。”男孩轻笑，缓缓阖上眼。
少年映着路灯，看着依在自己身边的男孩，也闭上了眼。
“晚安哥哥。”
“晚安，克里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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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斯艾尔惊醒。
他眨了眨眼，感受到睫毛痒痒的刷了刷自己的眼皮，才清楚现在已回到现实。
好像做了个奇怪的梦。
安斯艾尔翻身从床上坐起，指尖碰了碰酸疼的脖子，又愣愣的转头环顾一周。
没有来得及细思梦的情节，被梦境提起的精神就已经随着目光暗淡了下来。
原本几个月前还算豪华整洁的房间，为何此刻变得凌乱。桌上的物品全部被掀翻在地，凳子委屈的倒在一边，角落的木板也开始发霉。
揉揉眉心，下床穿好叠的整整齐齐的夹克与衬衫，又仔细的收拾了一遍房间。
直到翻开盖住角落的沙发坐垫。
坐垫与角落形成的夹角里面，一个瘦小的女孩正蜷缩着，背靠两面墙壁，努力的将自己缩起。此刻却已保持着这种极耗体力的姿势睡着了。
稚嫩的脸上没有血色，秀丽的眉毛皱到了一起。
安斯艾尔从一旁的衣架上抽下件厚外套，给女孩盖好 才伸手取出一册书，坐到窗边看着白雪皑皑的景色发愣。
安斯艾尔在一个月前，领着这个与自己年龄相近却瘦弱无比的女孩回了家。丹妮出差回来后曾多次表示了反对，还大发了一场脾气。但似乎因为身体原因一直没有来得及对他们做什么，最多砸一砸东西、闹一趟房间。这期间安斯艾尔将女孩安排在自己隔壁的客房中，但女孩因丹妮的恐吓食寝不安，半夜经常偷偷溜进安斯艾尔的房间里睡觉。
安斯艾尔在几次劝阻无效后，默许了女孩缩在自己房间的角落里入睡。
女孩口中的那两个少年……
还有那天帮助自己的少年……
不会错的，那让人感到安心的微笑以及体面。
是不是有所关联……不，是否是同一人？
他为何要帮助自己？
他又为什么要抛弃女孩？
长长的睫毛上飘了几颗雪花。
安斯艾尔只是坐在窗台盯着那片纯白发愣。就连刚刚还在熟睡的女孩来到了身后都没很快察觉到。
安斯艾尔想得出神，直到雪花融合，冰凉的液体溜进眼中才想起眨眼。刚回过神，终于察觉到身后的气息。
他在心中狠狠地指责自己的失误，转头刚要看向身后的人，突然身体一个失重——
接着，视线就开始翻转。
“……”
“对不起，哥哥……”
坠落下三楼窗户的最后一秒，看见的是女孩带着泪痕的面容以及她的最后一句声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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